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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问母亲：星星是什么？母亲说：死去的人都变成星星。如今，我常常在寂静的夜晚仰望星空。父母在，人生尚有来处；父母去，人生只剩归途！

母亲离世的前一个周末，我回老家去看她。当时，她虽然行动不利索，但还是正常的生命状态。母亲知道她剩下的时日不多了，她从瘦弱的手腕上褪下她戴了多年的银镯子，让我留下做个念想，又翻出一大包给我做的手工布鞋，让我放带回家，母亲一直觉得手工布鞋夏天穿不烧脚。看着羸弱不堪的母亲，不禁联想起我儿时记忆里母亲那健壮红润的模样，那乌黑油亮的浓密头发，那走路飕飕的轻盈身姿，那清脆爽朗的笑声，那洪亮的嗓门，细腻光洁的额头，倍感岁月无情。母亲任劳任怨，一辈子没有跟谁计较过，没有跟谁红过脸，更不用说是吵架；跟所有的邻居都相处得非常融洽，得到了全村人的敬重。她的爱总是满满地洋溢着，对待子女如春风拂面，温润入怀，她心平似水，从没有偏袒过谁。

在母亲那个年代，穷与苦是生活的底色。村里和我们同龄的孩子，能被家长送到学校读书的，几乎是凤毛麟角，能读到小学毕业的全村子里30多户人家最多不过是五六户人家的孩子，不读书或辍学的孩子，帮着家长干零活，放牛放羊喂猪，多少缓解了家长的劳苦，使得捉襟见肘的生活不至过于窘迫。稍大点的孩子，跟着村人到外面打工，一年也能挣回来一些零用钱贴补家用，没有读过书没有走出过村子的家长们，看不到读书有什么希望，他们普遍认为与其把孩子们送到学校读书不如早点下地干活。我的父亲在远离家乡的一所学校教书，我的母亲是我们那个闭塞的小村庄里文化程度最高的，母亲年轻时也曾揣着做一个白衣天使的梦想，远离亲人到张掖卫校求学，后来终因家里孩子没有人带，家务无人料理无奈之下中途退学回家，做了家庭妇女，一辈子再也没有离开过农村。回来之后的母亲，在村小学任民办教师若干年后又兼任村上的会计，忙碌中，哪怕自己再苦再累坚持把我们兄弟姐妹一个一个送进了村上的小学，然后次第升入初中、高中。

家里稍大点的孩子都背着书包进了学校，小的需要照顾，庄稼需要侍弄，我的母亲，为了这个家庭的正常运转，为了孩子们的前途，只能是起早睡晚连轴转。大清早，母亲已经起床挑回来了四五担水，一口大缸已经装满。接下来，母亲就要赶在我们上学之前，做早饭，喂鸡喂猪，打扫庭院，一切工作就绪后，我们背着书包出门，母亲同时准备好农具，锁好院门，一整天的劳作正式开始。除草、施肥、浇水，从春到秋，四季更替，偌大的责任田里，只有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，从朝阳初升至暮云四合，看着落日西斜，我们也都快放学回家了，母亲才拖着疲惫的脚步，回到家里，给我们准备饭菜，周而复始独自承担起繁重琐碎的家务。

常年的困苦磨炼了母亲坚韧隐忍的性格，也滋长了她坦然面对灾难的信心与力量。时光在沉默中前行，母亲也在沉默中变得坚强。

微弱的煤油灯下，母亲指着笔记本上文静的女大学生的头像，告诉年幼的我们，好好学习，等有一天都要像这个姐姐一样去到大学读书，我们兄弟姐妹的求学生涯持续了十余年，这样的劳苦母亲独自支撑了下来，看着母亲不分昼夜的辛苦，孩子们却一个个背着书包去了学校。村人不解，问母亲，这么大的孩子们，不让种地干活，都送到学校读书有啥用，母亲总是不厌其烦，满怀信心的说，读书和不读书真的不一样，让孩子们读书是我的一个梦想，我愿意吃苦受累，希望我的孩子们靠知识走出乡村，改变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。

后来，我们总算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，兄弟姐妹相继外出求学。我们勤奋读书，知识改变了命运，乡亲们也都感叹，还是读过书喝过墨水的母亲有远见，能吃苦。从此，村里家家户户的孩子们纷纷背起书包，被家长们一个个送进了学校，因为母亲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们，读书有用，读书真的可以改变一代人的命运。

保尔·柯察金说过：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，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。人的一生，应当这样度过：当他回首往事时，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，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。母亲的一生，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，没有可歌可泣的大功绩，母亲的一生，是平凡的一生，是全身心为儿女奉献的一生，是春蚕到死丝方尽，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一生，母亲以她弱小的肩膀，以她无私的母爱，撑起了家庭的一片天，指引给孩子们一条光明的幸福大道。

我们从母亲的经历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，生命的顽强，以及生命的可贵。幸福与拥有多少无关，但与内心紧紧相连。所有的不美好都是为了迎接美好的到来，所有的困难都会为努力而让道。我想，我们来世上这一遭，不为别的，只为贴着很多温暖，而这温暖里，一定有很多美好的时光，让我一生，不能忘记。（甘肃省监狱管理局供稿）